三四名决赛开始前,巴西首都巴西利亚国家球场里出现了世界杯开幕以来最爱国的一幕,主场球迷使劲点着头、使劲咬着牙、使劲拍着胸,将自己的国歌唱得比“山无棱天地合”更用情,甚至自巴西获得本届世界杯主办权的7年以来,他们也从没有这么团结地爱国,他们只是抗议世界杯动了他们福利的奶酪。
但是,“如果一个人忽然开始高调爱国,那么,他不是准备做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已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已经做了”的是指这场爱国仪式之前的1比7败于德国队,“准备做”的是指该场比赛0比3负于荷兰。
形似鸡肋的三四名决赛,给了巴西一次挽回颜面的机会,巴西却以再一场完败成功阻止了疗伤话题。他们为何放弃治疗?
他们从未弃疗,他们活得才仔细呢,还请来了其他球队不常请的心理医生。可是,不能雄起的巴西明明得的是器质性ED(勃起功能障碍),却更爱相信是心理性的,还在全人类的面前冒充ET(外星人)。真正的“外星人”罗纳尔多碰巧现场解说被德国队狂虐的那场比赛,捉襟见肘地捂着两个巴掌也遮不住的圆盘胖脸。
在葡萄牙语中,ED与ET的发音是一样的,译音类似“艺伎”。他们不仅从发音上混淆,还从思想上混淆,于是,他们真的成了艺伎式的表演型人格。只有斯科拉里是清醒的——是的,就是被指摘为两大败仗罪魁祸首的斯科拉里。
他在本场赛后这样说道,这次至少我们取得了第四名,还是世界上最强的四支球队之一,去年我们还拿了联合会杯冠军,2006年在德国,巴西队没有进入四强,2010年在南非也是一样。言下之意:你们还叨叨啥?
阿根廷的《奥莱报》称:“恭喜巴西队获得第四名。”
他们说得不客观吗?是不是因为我们内心的偏见,将主要责任人斯科拉里的话视为不要脸的诡辩,将巴西宿敌阿根廷的祝贺视为反讽?那么,我们内心的偏见又来自哪里?来自对巴西过高的期望值,认为巴西不应该是这么丑陋。而过高的期望值当然是来自对这支巴西队的真正实力没有认清。
即便是再不熟悉巴西队的人,拿到其23人大名单,也会觉得它的陌生。不说知名度了,单从语感来说,内马尔(Neymar)、大卫·路易斯(David Luiz)、威廉(Willian)、胡尔克(Hulk)、弗雷德(Fred)……这些很纯正的英文名哪里还有浓郁的桑巴味,它们已经不是葡语系了。葡语名字多以元音结尾,罗纳尔多(Ronaldo)才不会混淆于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内马尔名字中的字母y根本就是葡语中的外来字母。
在斯科拉里公布这张大名单的时候,就有很多质疑,这23人并不是巴西最强的阵容,而且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穿上象征着荣誉的黄绿队服。
就巴西队目前的整体水平和实力而言,依靠赛程安排、裁判和门框的帮助,再加上斯科拉里的调教,把这支16强实力的球队保送进四强已经很不容易。包括率队参加南非世界杯赛的前巴西队主帅邓加都承认:如果不是东道主,以这支巴西队的实力,或许早就被淘汰了,至多也就只能进八强。所以,本届世界杯最大的冷门,不是巴西两度被屠,而是“巴西队进前四”。
悲剧的根源正在于没认清或即使认清了也要赌一把的心态,与德国、荷兰打对攻,正是出于这种心态。斯科拉里未必就无自知之明,但在举国的压力下,只能谄媚一把。
1911年4月28日,里约热内卢《晚报》刊登了利马·巴雷托的短篇小说《会爪哇语的人》。1910年的里约,刚刚摆脱葡萄牙帝国统治,成为巴西第一共和国的首都,整座城市富有活力,在里约热内卢“美好时代”的大背景下,“卢瑟(loser)”卡斯特罗看到报纸上刊登的一则招聘爪哇语教师的启事便谎称自己精通爪哇语,由此步入上流社会。他对这门在巴西无人通晓的语言几乎一无所知,他唯一的资本是,硬而茂密的头发和古铜色的皮肤,使他看起来有马来血统。没有人可以拆穿他,他便一直如鱼得水地混下去,甚至赴欧洲参加学术会议并被任命为驻哈瓦那的领事。
一百年后,巴西再次迎来美好时代,并被誉为“金砖四国”,可是,他们在足球上的谎言却被德国揭穿。针对巴西足球的批评,最多的是青训落后。从大背景来说,经济起飞普惠民生,使得靠踢街头足球来改善命运的贫民窟少年减少,他们更愿意去学校接受正规教育,同时,经济发展也使大牌球员回流,压缩本土球员空间。这或许是巴西人没有想到的经济发展后果,但是,在“要民生,不要世界杯”的游行抗议中,他们已经表明取舍立场,所以,他们并不后悔。
但是,这不意味着经济将终结桑巴足球。经济发展将促成巴西足球出人才方式的转型,不再依靠于神童在民间的野蛮生长中涌现,而是建立德国、西班牙那样的系统的、规范的青训营。